丝缎，悠长不绝。

这丝晚香玉的味道极尽缠绵悱恻，令人沉浸。

香意不绝，玄渊不禁想要出门去寻。

他还未有所动作，刚朝门外看去，就见外头站着个女子。

他离得太远，并不能全然看清女子容貌，但仅仅是远观，便能知晓那是个绝世佳人。

那女子与他对视片刻，转身走了。

许是哪一宫里的宫女罢，不知礼数，深夜外出不归，误闯外宫麟阁。

那女子走后，晚香玉的味道立即不复存续。

他打消了出门的念头，眼光回到案上，研读前人写的吟赏深秋诗赋。

他正翻到前朝欧阳颐所著的《秋谷迎白月赋》第三句。

月白万里，天白欲晓。

当年欧阳颐贬谪巴蜀，正逢秋夜，他在山谷之中，不能入眠。他开门欲外出，无意之间寻得皓月如水，一时有感，写下此赋。

玄渊不禁暗暗赞叹欧阳颐作赋奇异，这两个“白”字重复相对，着实精妙绝伦。

就在他感叹时，那丝悱恻的晚香玉再度无声无息进了室内，依旧是清淡的香气。

玄渊大感奇怪，搁下那《秋谷迎白月赋》，向外看去，果然见之前那女子再度回来，依旧站立堂外。

当他重新与她对视，她并没有转身就走，而是默然望着他。

他慢慢走出去，来到她面前。

她肌肤胜雪，双蛾如画，容貌清丽绝伦，气质超尘脱俗，暗含林下风韵。与那些厚施粉黛的宫眷相比，她恍然若月宫玉人。双肩后乌发垂落如瀑，更显得她冰肌玉骨，天姿灵秀。

这女子的双眼如一对沉寂多年的墨湖，含着不同寻常的沉静忧郁，仿佛无需言语便能言情达意，动人心魂。

她着一身精白的丝缎长服，外有一件荼白的素纱外裳，衣上全无修饰，令人不禁觉得任何修饰加在她身上尽是多余，惟她自己清清白白的，方不算误了这一身出尘绝美。

女子身上佩着一块净白的玉玦，上带一缺口，玉身剔透，显然是选取上乘玉料所制。

晚香玉的香气已近在咫尺，他知道必然是这女子所佩的香，在夜里幽然袭来。

她只是看着他，并不言语，似是在思索如何开口。

“你要寻谁？”他问。

那女子摇首，双眉微蹙，显然她并非前来寻人。

见她不说话，也不离开，玄渊只得凭空猜测她心里所想。纵然他平素善于揣度旁人心理，但这女子他从未见过，怎能知道她究竟所为何事。

他原以为这女子是宫中侍女，但此时却觉得并非如此。她一身白衣，若无大丧，在宫内穿着白衣是大不敬之罪，宫女皆着桃色或绛色宫装，一律不准服白装或素色宫服。

她若非服丧，便是身份不同寻常。

晚香玉本有微毒，气味异常浓郁，但这女子所佩的晚香玉，却是清淡的气息，应是天竺所产的新种，去毒存清，因此气息淡雅，并无毒害。

能佩这样名贵香料的人，想必家世显赫，不是寻常人家能比。

如此深夜，她欲到何处去，他却不得而知。

他今夜见了这女子，不能算作有违礼制——自皇帝登基，便废止了未婚男女不能私见的规矩，因此这女子本来的行径并无不妥。

然而毕竟男女有别，一般男女相见，不能随意交谈，因此她这般无所言语倒也能够理解。看她气质，若非后宫女眷，也多半是高门之后，私见男子不得擅言的礼数还算懂得。

只是麟阁为朝中机要重地，她此夜擅入，却是极大的不合规制。

这女子见他沉思，便低下头去，并不直视他。

秋风拂过，女子的白裳随风舞起，飘逸动人。

他思虑半晌，开口道：“你迷路了？”

一闻此言，那女子忽然抬首看他，显然是心事突然给他道出，又不便明言，只能静默地望着他。

见这女子眼中寒星一闪，玄渊便知晓了。

麟阁并无内监，连侍从守卫也被玄渊遣散，因此她无人可问，只得来问他，又不知玄渊能否猜中她所想，故而徘徊不去，转了半天又回到这里。

“此处为麟阁，你不宜久留。我想你该是要去后宫？”

那女子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距此还有很远。先出正门，顺外门红墙一路向北，可达圣天门，往后便至后宫。我乃外臣，后宫宫室并不熟悉，你到圣天门后可再寻一内监相询。”

她目视玄渊，见他凤表龙姿，长身玉立，自己一言不发竟能给他说中心里之事，这人着实颖悟绝伦。

她不便道谢，只能深深一拜，而后自出外门去了。

她离开后，晚香玉气息亦逸散于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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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近丑时，京州刺史、长史、司马、文曹、刺史府掌固一同来到麟阁。

这几人神色仓皇，显然是京城遭逢大案，不然京城地方品级最高的几位大吏何须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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