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爹一个激灵，赶紧把布包重新系上塞回橱柜。宁桂整个身体都挤了进来，二百多斤的身材站在宁老爹面前，一下子就挡了一大半光线。宁老爹转身把橱柜锁上，钥匙挂在脖子上，问宁桂：“你不去温书，找爹干什么？”

宁桂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爹啊，这钱咱们能留住不？人家要的是**，那丫头她不还活着吗？”

“这事你别管，总之有你将来的讨媳妇钱。赶紧回屋去！”宁老爹呵斥道。

宁桂“噢”了一声转身回屋，宁老爹看着儿子的背影满是心疼。最近吃的不好，儿子看起来又瘦了。

宁子夜蹲在土灶前慢慢地添着柴，锅里慢慢溢出了腊肉的香味。宁老爹来到了厨房门口站着，看着宁子夜洗出两个菜盆，先把蒸透的馍馍捡起来装进盆里，然后拿掉蒸格，仔细数过锅里的腊肉片，把菜盛进了另一个菜盆。

“爹。”宁子夜忙活完这些，垂着手站在一旁。她感觉出宁老爹今天看她的眼神有些别扭，活像猪肉铺子里屠夫卖猪肉时的表情。

“丫丫啊，你自小没了亲爹，你娘嫁过来没几天又死了。爹爹抚养你和哥哥不容易，爹爹没有好日子给你过，你别怪爹爹。”宁老爹探头看了看只剩一口菜汤的锅底，一只手揽着菜盆，另一只手端着馍盆说道。

“我知道的，爹。没有爹爹我早就饿死在外面了。”宁子夜低头乖巧地说。

自从娘亲去世后，在宁老爹的棍子和宁桂的拳头下，宁子夜早就学会了管住自己的一切，眼神，表情都做到了无比的乖巧顺服。

宁老爹满意地端着午餐转身走了，宁子夜望着锅里被允许留下的一口菜汤，深吸了一口气，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加进锅里，从灶旁破箩筐里捡出几根手指粗的小地瓜，洗了洗丢进锅里，又把灶底的死火拨开，放进一把树叶，慢慢地把火重新点起来。

要不今天晚上就逃走，宁子夜想。她偷偷摸摸地攒钱，就是为了以后能有机会回到京城去。

虽然娘亲不在了，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京城是能吃饱穿暖的地方，不像在这个小小的边城，只能忍饥挨饿衣不蔽体的煎熬度日。腌菜缸底下藏着的那一笔意外横财喂肥了她的胆子，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就像她的野心在熊熊燃烧。

“柴别放那么多。”宁老爹的声音突然在厨房门口响起来。宁子夜心中一惊，勉强镇定下来，只见宁老爹一只手端着空碗，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他把碗递给宁子夜：“去夹点咸菜出来。”

宁子夜赶忙站起来，接过碗转身去掀咸菜坛子上的盖碗。

“嘭！”地一声响起，是头盖骨与棍棒接触发出的闷响。宁子夜眼前一阵发黑，头上是火辣辣的疼，她伸手摸向后脑，没等摸到伤口，一棍又一棍紧随着雨点般落下。宁子夜彻底失去了意识。

宁老爹把棍子顺手塞进了灶膛里，抓一把草木灰糊在宁子夜的头上，转头对从正屋探出大半个身体的宁桂说：“别人要问起妹妹怎么了，你就说妹妹嘴馋爬柜子偷吃腊肉，不小心摔倒磕到头了。懂不懂？”

“爹，我懂。”宁桂笑嘻嘻地说，“爹，咱们洗手吃饭。”

县城西南角的玉清寺前，一个白衣和尚背着竹箱踏进了庙门，先看过横眉立目的韦陀塑像，随后把竹箱靠墙放着，双手合十，向佛像恭敬地拜了拜，伸手到供桌旁取来线香，凑到烛火上准备点燃。

“哎哎，那个和尚，本寺近几日不接受挂单。”从庙里佛像后面转过来一个白胖的中年和尚，看见白衣和尚手里的香已经点燃，一把扯了过来，随手朝香炉里一插，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从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白衣和尚被对方看的有些尴尬，见问起名号，赶紧双手合十答道：“贫僧寄禅。”

“寄禅，哪家庙里的啊，没听说过。我告诉你啊我们这最近有事，要迎接一个灵、灵什么大法师，恕不接待你们这些挂单的云游和尚啊。我给你指个去处，本县的周家，你打听打听就知道，他家儿子没了，现在正在招会念经的和尚，你会超度经文呗，会就去，别的不说，混几餐饱饭和口水银子还是有的。”

白衣和尚寄禅还待说话，那和尚袖子一甩已经走了，边走边说：“赶紧去吧，我们这真不能留你，晚了你就赶不上了。”

寄禅和尚无奈，看着对方脚底生风的背影，只得背上竹箱，再一次双手合十拜过了佛像，转身出了玉清寺，在路边问了周家的位置，去挣那口水银子去了。

周家公子的停灵夜很是给县城的人添了不少的谈资。那位不幸去世的周家公子在这天晚上不仅娶上了老婆，还有了一双儿女。

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小乞儿充当孝子孝女，跪在灵前哭声响彻半条街，一个头上包着个红帕子的小黑丫头被自家亲人送来，由喜婆“趁热”给穿上了喜服。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身上贴着周家公子和小黑丫头的生辰八字，由小厮抱着拜了堂，那套了喜服的小黑丫头就被送进了棺材里和周家少爷并排躺着，算是洞房了。

七八个和尚围坐在灵堂里念经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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