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孤光照胆皆冰雪(7/9)

作品:《浪淘沙

示意昭衍不必拘礼,两人相对而坐,便听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我?”

昭衍沉默了一瞬,道:“我想知道萧太后的真正死因。”

萧太后崩逝已有三年之久,无论生前如何显赫风光,死后终会化为棺椁里的一具枯骨,待到新皇登基,以飞星案清算萧氏后族,获罪者不计其数,纵有部分党羽尚在朝中,三年五载之内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如此一来,自是无人追究那位执掌朝堂二十六年的皇太后究竟死得蹊不蹊跷了。

朝廷的说法是病故,尹湄则言悲怒伤情,前者广为流传且为众人所接受,后者则更能使少数知情人安心信服,昭衍认为这两个死因都说得通,但都不应是真的,萧太后毕竟不是当年的萧胜妤,世上也没有那么多恰到好处的巧合。

这个真相,或许只有殷令仪能给他,尽管按照尹湄所说,她当晚还被软禁着。

这一句话出口之后,静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直到殷令仪抬手扶了下玉簪,道:“在此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公主请说。”

“住在昌州城碧云山庄里的那一位,当真是自缢而亡吗?”

昭衍笑道:“不,是我杀的。”

刹那间,萦绕在他身上的那股腐朽病气如被狂风吹散,殷令仪看着他细骨伶仃的双手,毫不怀疑这看似羸弱的十指能轻易扭断一个人的骨头。

“他见到我时就像是活见鬼,若非我封住了他的穴道,只怕那惊叫声能顷刻传遍半个昌州城。”昭衍耸了耸肩,“不过,他很识时务,知道无力反抗,于是有问必答。”

“却不知你们说了什么?”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多是些前尘旧事。”顿了下,昭衍唇角上扬,“倒有一句,他说你治好了他的病,所以我不能杀他。”

殷令仪笑了一声,眸里却有冷芒,道:“可你仍是杀了他,还敢在我面前承认此事,好大的胆子!”

“我若是个无胆鼠辈,你今日就不会来见我了。”昭衍不慌不忙地回道,“公主,你留他一命,不就是等着我吗?”

葫芦山一役后,除了步寒英和白知微这对兄妹,世间再无人知晓昭衍的下落,而他身上牵扯了太多人的秘密和利害,尤其是殷令仪,她想要确认昭衍的生死,手上没有比永安帝更好的诱饵,只要放出一点此人还活着的线索,昭衍就一定会出现。

果不其然,殷令仪眼中冰消雪融,她轻声道:“是,我等了你三年。”

“为什么?”昭衍虽是发问,脸上却没有疑惑之色,“听雨阁积攒二十多年的家底,刨除裁撤、损耗和上交的部分,剩下那些都落在了湄姐手里,她是今上的手中刀,更是你的枕边剑,你仍嫌不够吗?”

殷令仪默然片刻,叹道:“正因阿湄她无处不好,我才要为她的日后考量,父皇如今用得着她,她就是天子的利刃,一旦父皇用不到她了,那便难逃鸟尽弓藏的下场,即使退一步讲,父皇看在她这些年的功劳和我的情面上会予以庇护,可等到日后新皇克继大统,我的兄弟们早就对她心生忌惮与不满,结果又会如何?”

“你在撒谎。”昭衍丝毫不为所动,“公主,你爱护湄姐是发自真心,但你想要我帮你,却不只是为了这个,此处没有第三人在,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三年前萧太后崩逝之前,她对你说了什么?她的死,究竟跟你有没有关系?”

静室里骤然变得落针可闻。

良久,殷令仪低低地笑了一声,她抬头直视着昭衍,道:“你可真是……让我爱惜至极,又忍不住害怕。”

昭衍眨了下眼睛,道:“彼此彼此。”

永安二十六年二月初二,子时三刻,夜黑沉,百鬼行。

慈宁宫里没有掌灯,殿外也不见值守宫人,殷令仪见状不由微怔,但她无暇多想,绷紧心神踏了进去。

“吱呀”一声,殿门缓缓闭合,只有夜明珠散发出来的幽光能供人勉强视物,殷令仪听到有细微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过来,她慢慢走近,便见萧太后穿着常服坐在桌旁,霜色斑驳的发髻上未点珠翠,仅插了一根紫玉簪,正如寻常百姓家的妇人那般亲手削着一只冬果梨。

殷令仪虽不知她为何会在半夜遣人催自己过来,但还沉得住气,规规矩矩地问了安,依言坐在近前。

萧太后多年来养尊处优,动起小刀也不顺手,果皮断了好几次,削得坑坑洼洼,好不容易削完了这只梨,她将之放在了小碟里,用丝帕擦了擦手,对殷令仪道:“尝尝?”

殷令仪委实吃不准她的用意,于是掩口轻咳了两声,歉然道:“谢太后好意,可惜太医昨日下了医嘱,说我脾虚胃寒,吃不得这凉性之物,实在无福消受了。”

萧太后倒是没有强迫,只低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哀家以为,你的福气可是大得很。”

这话里带着刺,殷令仪没有慌乱,笑着应道:“太后娘娘金口玉言,清和得了您这一句赠语,日后定当否极泰来。”

萧太后定定地看了殷令仪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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