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掐着嗓子说的。

申屠釉听这话怪腔怪调，心中好不奇怪：他既是男人，为何如此声调？那被打的也是男人，为何被冠以女子蔑称？他们两个，到底是男是女？好奇心顿起，终于忍不住探头窥看。

岂知不看还好，一看之后简直被骇得一佛降生，二佛涅槃。那尽崖之下，残骸之间，齐齐站着四道人影，正是炵教四大护法！四周还有一些身着炵教火焰纹法衣的教众在捡拾兵器。

炵教以火为徽纹，据传创教先祖乃周朝贵族的遗民，姓姬，周尚火德，儒家有“周人尚赤”之说，故为纪念先祖，炵教将火焰捧上至高无上的地位，连教主传位都是以火为信，称之为“传火”，有人篡教便称“盗火”，外教恳求赞助称“借火”，更别说炵教的“炵”，本就是火势熊旺的意思，既喻教势蒸蒸日上，也是感念先祖创教恩德。

虽说那火徽纹意义深远，但做成的法衣穿在教众身上实在丢脸，半黑不红的袈裟上印着大蓬火焰，腰上绕着褴褛流丢的穗子，里面穿着短褐背心，有的披头散发，有的寸许短发，有的长眉无髯，有的长髯无眉，和尚不像和尚，俗人不像俗人，真是奇形怪相，惊煞路人。

然而如此奇怪的穿着与那四位护法一比，简直泯然众人，平平无奇——

那霸王花称不上仙子，但眉眼端丽尽不丢脸，惋惜想不通，偏在面上刺很多怪诞的青色花纹，凭添可怖，与破相无异。

阴老毒诨号虽老，人却一点儿不老，反而身材瘦长，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由于擅长用毒，所以得了这个名号。他眼窝深陷，眼周熏黑，脸又是抹了铅粉般的逝世白，头发半边扎起半边放下，邪形邪貌，阴里阴气。

猫妖子是个健硕老人，皱纹横生，奇丑无比，一领漆黑长斗篷，两鬓倒生华发，白毛根根竖起，形如猫耳，配上黑斗篷活像一只行走的宏大猫头鹰。

还有一人穿着大红百子肚兜，面容丰肥白腻，脚踩虎头鞋，藕节似的手臂上结满铜铃，那些铃铛颗颗硕大，如同李子般挤在一起。头系垂髫，四肢短胖，是个小娃形貌。然而这小娃喜食人肉，专挑肥白的婴儿下手，每吃一个，就要在腕上穿颗铜铃，如今手脚腕均已穿满，马上就要往脖子上挂了。

只看这四人形容便知不是善茬。江湖自古有看见女人、书生、老头、小儿绕道走的说法，此所谓“事出变态，必有妖异”，这四类人乃凡人口中的“老弱妇孺”，试问没有大本事，怎么敢闯荡江湖？申屠釉虽不常下山，却深知此中厉害，窥看时将身子后移，躲得更深了。

两位师弟经常跟师父下山，江湖经历很足，见那四位护法团团围着一个年轻人，不禁感到惊奇，用手语道：“那花衣男子为何被围，难道身怀尽招？”

这不可能，申屠釉凝神看往，见该男子身材纤细，柔若无骨，是个一推就倒的主儿，尽不可能是武夫，而且他身受重伤，当胸一个大洞，倒在尸体堆里吐血沫，满地蛆虫老鼠看身上爬都不能掸落，即便真有本事也断然使不出。

如此一想，申屠釉心中布满好奇，心道：那男的一碾就逝世，竟能引动炵教四大护法的兴趣，对他围观指导？必有底细，且看下往。

——本来江湖子弟多只对武学感兴趣，对其他都兴趣缺缺，能引起高手注意的，只能是同一程度之上的同辈或者根骨奇佳的子弟。炵教护法魔道佼佼，按理更应当自满冷淡不通人情，能有一个注视这路边将逝世的年轻人已是莫大造化，岂能四个齐上，围观猴子般开心？简直天下红雨，咄咄怪事！

那边厢，那花衣男子似乎也对眼前的情景感到不解，道：“四位高人因何而来，为何戏弄在下？若是有仇，不妨请四位高抬贵手给我个痛快，若是无仇，还请四位把我当成逝众人，各自散开，就是发善心了。”

霸王花仰天一笑，“呸”的一声，把脚踩在男子身上，道：“善心没有，虐待之心倒有一颗。兔崽子，你问我有仇无仇，姑奶奶告诉你，不仅我与你有仇，我们炵教上至教主，下至教徒，都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京都熏风阁的娼

妓，名叫索欢的，是不是呀？”说着双目一瞪，“啪啪”两嘴巴打在男子脸上，喝道：“你还敢挡，怎么，见到仇人畏惧了吗？”

男子不知自己何时惹上这群妖怪，怯怯地蜷了一下，道：“面容污秽，怕惊了姑娘，这才挡着。姑娘说贵教高低都与我有仇，敢是误会？我这样子容貌，哪里敢得罪姑娘这般本事的人。”

霸王花闻言尽不畏惧腥臭，将他从尸块堆里拖出来，一把抹往他满脸血污，掼在地上笑道：“就是你索欢，化成灰儿我都认得。”

阴老毒碎步上前，捏起两指掀开自己眼角边的发帘细细一瞧，以兰花指指着他，慢条斯理、拿腔作调地说：“不是误会，不是误会——就是你害得咱们教主相互争斗、一逝世一疯。你看，炵教山河日下，落到今天这些杂毛儿都敢来欺负的份儿。”说着一脚踢开脚边的一具无头断尸，看穿着是属于其他教派的人。阴老毒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惋惜与哀伤，反倒是猫妖子被激起哀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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