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一顿，从没想过会站在这样的一个地位上，看见它。透过薄薄的云幕，穿过隐约晃动的人流，荷歌似乎看见了那条时时空寂的小巷，巷子的尽头有一家没有牌匾的书馆，人们随口就唤它作“明月书馆”。

而那个人总是坐在书馆的窗边，静静的执笔，脸色专注又清冷，偶然笑一笑，眼珠里也依旧是淡淡的。过往，她总认为这不过是一个人生来的个性而已，许是兴奋到了极致也不过如此。现在终于明确，本来他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眼前存在的不过一个替人性具而已，又何来的真心显露呢？

可是那个吻和那一夜呢？闭了闭眼，本来心里还是有不舍，她勾着唇，露出一个自嘲似的笑脸。是不是天下女子都是这般恋旧难忘，还是唯独自己冥顽不灵？

记得姚千璃在将自己送给玄的时候曾说过，今后的命运便在自己手中了，怎样走，怎样用，全在自己。都说旁观者清，也许这一次，他说的确是实话。

持续往前走，只要不停下，就会知道将来的故事。

荷歌看了一眼城郭宏大的端城和那里面过往的自己，折向了另一条小路。

又走了约莫快两个时辰，终于走进了一个村。这个村庄不大，也就十来户人家，荷歌向村口的幼童探听了一会，带着众人便径直寻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竹篱小院的门半掩着，四周充盈着一股股苦涩的药味。荷歌敲敲了院门，就闻声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谁啊？求药的别找我，老娘的药太猛，吃逝世的大有人在！”

徐大夫等人听着额角直跳，一双双斥责警惕的眼力就射向了荷歌。

“是我。”荷歌也不在意，冲着里面的人就道：“这有什么，吃逝世了算我的，吃活了不也是我占便宜嘛。”

顿了顿，就闻声里头的人笑了，“你还真寻来了，快进来把吧，我这腾不开手呢。”

荷歌应声，推门而进，穿过荒芜的小院，众人全都进了屋。

抬眼看往，只见这屋中甚是简陋，基础没什么摆设，却是支了大大小小很多个炉子，每个炉子上都架着一只药罐，腾腾的炉火，熏的全部屋子都烟雾缭绕。浓郁的药味把每个刚走进来的人都呛得直流眼泪。

“哎，我说……”立在桌边的女子一手操着刀，一手捏着一个蛇头按在碗边，闻声脚步声，也不抬头，专心的用力压着那蛇头，一股股白色的液体正从蛇的尖牙里涌出，流进了碗里。

“许久不见你往市集里瞎逛了，那些胆小鬼都好没意思。”

“还说我呢，以往也是遍寻你不着，害我空等许久。怎么，才让你等这么一次，就耐心了？”荷歌伸头看了一眼那女子手中的东西，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哈哈哈……”余光里看到荷歌后退的脚步，她一时玩心大起，抓着蛇头猛然站起来，想吓荷歌一跳。成果手一伸，抬头才创造屋子里竟站了这么多人，而眼前的人却不是荷歌，而是个被吐着信子的蛇头吓的脸色惨白的陌生男人。

怀疑的看了一圈，她终于将视线落回到荷歌的身上，“怎么回事，这些都是谁啊？”

“喜鹰，我有事求你。”荷歌笑了笑，将徐大夫推到一边。

喜鹰撇了撇嘴，坐下持续按着那蛇头取毒，显然她下手挺重，眼看着那蛇被按得快要翻白眼了。

“虽说咱两认识，但是求什么都好，就是别求我给药。”

“为何？”

喜鹰左右下力，那蛇的确是要保持不住了。“快逝世的时候吃什么都不是问题，可真逝世了，又都是旁人的罪过。不医不医，我可不做那冤大头！”

这话听着匪夷所思，但荷歌却是明确的。她认识喜鹰的时候，正是刚来端城不久的时候。

那日，喜鹰正被一众家丁追赶，说她冒充神医，医逝世他们家老爷，要拿她往官府问罪。七八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拿粗棍，下手极狠的追在她身后。喜鹰四处奔逃，又气又累，眼见就要走投无路。好在正在挑选腌菜缸子的荷歌施以援手，将她躲了起来，这才躲过一劫。

危机过后，二人出城的路上，喜鹰告诉她，那群人之所以追她，并不是由于她的药有问题，而是他们府里的夫人怨恨老爷宠爱庶子，所以偷偷下药毒逝世了他，又把这黑锅摔到她的身上。偏巧她下的药一向刚猛，本来就看着十分凶险，成果还真出了人命，可不就是结硬朗实的坐实了她的罪证。

医者医命医不了心，这是她说的。所以她十分厌恶施药于人，宁可白费自己一身医术，逐日在家鼓捣鼓捣，也再不愿往趟人心这趟浑水。

荷歌以前听着，总感到是她这人太过哀观，总往坏处往想，所以自己才越来越不开心。可是现在，她却终于懂得了。

可是，她必须说服喜鹰救人。人只有活着，才会看到自己的未来。

她笑盈盈的蹲到喜鹰身边，“我听说北元村有个姑娘，年幼既遍识医书，八岁便能开方，十岁已能坐堂，如今年方十六，号称江南医之圣手。这般吹捧，也不知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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