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唐代诗人韩愈这首晚春，倒也能形容平谷县晚春时节的光景；草树犹知春晚，趁机争芳斗艳，那飘飞杨花，确如漫天雪飞。

叛乱平息后的这个春天，平谷县又现出了生机。

逃难还活着的人大都回来了，城里的商铺几乎都开了，花满楼上的声声丝竹，或幽幽怨怨，或缠缠绵绵，或嘈嘈切切，那靡靡之音，不绝如缕，在勾引人想象楼里的活色生香。

赌场“宝来快”也热闹起来，金钱的刺激，总让人把不住那投机之心，一夜暴富之意，尽管无数人因之家破人亡，却总流传着某某人赌发了的生动事例。

人生无趣，总有人想狠狠赌上一把。

开馒头铺不过是为了那个奇怪的梦，不过是为了消遣时光的苟宝，在那个月明之夜躺在床上，一边在想着李桃红，一边在忍受着花满楼上飘来的丝竹之声的撩拨。

那花满楼就在十字街的南边，楼外曾经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然而现在，谁还记得当时的刀光剑影？

咚咚咚，后院的院门被敲响了，苟宝懒得去理睬。

这些日子来，这样的敲门声多去了，特别是这样的月夜里。

一场叛乱制造了无数离散，不少怀春的寡妇，总期盼有个坚实的靠山。

那些寡妇，白天里便到苟宝的馒头铺买馒头，馒头买多了，一两个胆大的，夜里便来敲苟宝的门了。

她们都知道苟宝和李桃红的传，一个被土匪糟蹋过的女子，苟宝居然情深意浓，何况她们只是寡妇。

可笑的是，隔壁那个寡妇明明芳名柳吹绵，偏偏自己叫李桃红，惹得苟宝扇了她一个嘴巴子，结果苟宝又被自己师傅扇了个嘴巴子。

听了那门响，苟宝第一个想的便是那个柳吹绵。

柳吹绵自从挨了苟宝一记耳光，夜里便来得勤了，反正是撕破了脸，干脆就不要脸了。

她们家还就在隔壁，开了后门就到了。

走起路来，身如弱柳迎风，胸如白兔蹦跳的柳吹绵，长相极其撩人，眉眼里风情很重，是苟宝馒头铺隔壁绸缎铺掌柜的闺女儿，原本招了个上门婿，结果一年不到，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便瘦成了柴禾，种都没留下就死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成了寡妇的柳吹绵，名声在县城里大上天去了；都她比花满楼上的女人更厉害，花满楼上的女人要的是钱，她要的是命，却总有自以为命大的男子去勾搭她。

不过几夜功夫，和她勾搭上的男人，见了她便绕路走，生怕再着她的道道。

对这样的女人，苟宝哪敢搭理？

被她敲了几次门之后，听了这敲门声，苟宝便是动都懒得动了，他不相信那骚娘们会翻墙。

然而，今夜的敲门声十分固执，可以是肆无忌惮，响了一遍又一遍，那劲头还似乎恨不得让全城的人都听见。

柳吹绵那不要脸的怎地如此风骚？苟宝气得呼的爬了起来，那月光洒在床前，他连灯都懒得点亮。

就在这时，苟宝听见院门外的人喊了起来：

“宝！老子借你的钱，你不要还了？老子是来还钱的。”

原来是杨快活那王八蛋，害得老子七上八下的想。心里暗道着的苟宝忙喊：

“老子都睡着了，还以为是野狗野猫饿疯了在撞门呢？”

想着这段日子的落魄，知道苟宝是在借机讽刺他的杨快活，在外面气咻咻的道：

“这么早就睡了？莫以为老子又是来借钱的吧？子你有这么多银子也不晓得拿出来快活，那银子能捂出蛋来呀？”

就着月光，胡乱的将衣裳穿上的苟宝出了屋，穿过后院来给杨快活开门。

苟宝如今住的这处宅院，远远没有洪福天的宅院宽敞，前面的门脸一进来便是一个前庭，然后就是正屋，正屋后面便是后院了。

朱头三就是嫌此处狭逼窄，大半夜里都还闹哄哄的，便又在城东买了一座大宅院。

买此处宅院，不过是看前面的两个门脸市口好，便于卖肉罢。

见苟宝开了门，但屋里灯都没亮，杨快活鬼鬼祟祟的朝院子里探了一下头，嘻嘻坏笑着问：

“宝！敲了半天门都没开，起了床也连灯都没点，屋里是不是有人？”

借着月光瞅见杨快活穿着一身新衣裳的苟宝随口答道：

“莫人了，鬼都没一个，凄冷得很。”

听苟宝得可怜，杨快活更是觉得诡异，进了院门之后又道：

“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若是有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你又不是娃了，省得兄弟我撞破了你的好事，到头来还怪我不懂事儿。”

听杨快活得认真了，担心这家伙嘴快到处传话，玷污了他的清白，苟宝忙道：

“听门敲得急切，又有月光，便懒得点灯，倒是被你成了屋里有人？”

又道：

“要偷人也不能把人家偷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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