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床就去镇上的当铺拿这戒指换些大洋来花花。

待的时候久了，他的肚子难免又开始叫了起来，虽说明天去当铺换钱，但今晚该怎么过呢？除了在山里喝了不少凉水以外，这一天可就没吃过东西。赖三环顾只剩下土墙的房子，一粒粮食也没有了，正在饥饿难耐之时，赖三看到了煤油灯，想起二舅家那一串串的玉米，顿时哈喇子直往下流。

心动不如行动，他把金戒指藏在床角的炕洞中，换下尿骚味浓重的棉裤，换上一条上个月就准备洗的裤子，动身向二舅家走去。因为懒得去田地里抗柴火，他已经许久没有烧过火炕了，把戒指藏在那里想必是十分保险。

赖三碰碰碰地敲着二舅家的铁门，期初还能在门外听到一些交谈的声音传出来，但等到赖三叫门之后，二舅家的院子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他心里知道这是二舅在诚心躲着自己，便来到石墙的低矮处，翻身跳进了院子，蹑手蹑脚地走到房檐下，刚要伸手够上面的玉米。

“小三子上次不是说不让你再来了么，怎么还敢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一个须花白的老汉从屋里走了出来，用手中的拐杖指着赖三说道。跟老汉一同出来的还有个中年壮汉，是隔壁的周老四。

赖三一看偷玉米不成，挺起腰板迎着二舅走去，“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偷不偷的，多难听啊，我那死了的老娘没从娘家拿到过一丁点好处，吃你几个玉米怎么着，心疼啦？”

二舅被他气得直哆嗦，“我那老姐就是被你这小畜生气死的！”，说罢举起拐杖就往赖三身上打去。

那赖三哪里是傻站着等打之人，他一把夺过二舅的拐杖，闪身蹿进了堂屋。刚一屋就看到炕桌上摆着不少酒菜，“原来这老东西在和周老四那呆瓜胡吃海喝啊，连亲外甥都不管了，什嘛东西！”，赖三愤愤地想着，鞋也不脱地跳到了炕上，拿起面前一副不知是谁的碗筷大快朵颐。

二舅追了屋里，气得哆哆嗦嗦地指着赖三：“小混蛋，你给我滚！”

谁知听到赖三头也不抬，继续吃着桌上的饭菜，闷了一口小酒，说道：“行，老东西，六亲不认了是吧，别说三爷我白吃你东西，明天下午来我家，三爷赏你一块大洋总够了吧。”

“你，你，你自己穷的裤子都快漏腚了，还‘赏’我大洋，你见过大洋长什么样么！”，二舅靠在炕沿上倒着粗气，“好，好，明天我去你那拿大洋，小兔崽子，你要是拿不出别怪我跟你翻脸！”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旁的周老四本是来二舅家喝酒聊天的，没想到遇上了赖三这么个混球，但毕竟人家是甥舅关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在一旁劝慰了几句就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二舅早早地就往来三家走去，他昨天被这不争气的外甥气得差点就犯了老毛病，一宿都没合眼。他打定主意，如果这次赖三拿不出大洋，说什么也要给他点教训才行。

“小兔崽子，给我开门，快开门！”二舅在门口喊了老半天也不见赖三家有什么动静。

“好小子你不开门是吧，这会儿想躲了是吧？”二舅越来越生气，走到用篱笆围城的墙边，也怪那赖三从来都不知道修整，破损严重的篱笆被二舅这个走道都费劲的老汉三下两下就推到了一大片。

二舅踩着倒在上的篱笆，径直闯进屋中要和赖三理论。

气冲冲的二叔刚走进屋中没多久，他一道道呼救声在岗上的整个小村子中回荡起来。

村中的人们无论是午休的、晒谷子的还是聚在一起打麻将的，都急急忙忙地向赖三家跑去，挤在他家的破败的房子里和小院中，其中自然有我那身为村长的老祖。

此刻的赖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已是经死去多时了。他的嘴里、鼻孔里、耳朵眼里甚至那排泄之处，全身上下只要是有孔洞的地方都被紧紧地塞满了报纸，眼珠子圆滚滚地向外吐着，脸上写满了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一般。但是，人们看到害怕的东西之后第一反应一定是起身逃跑，绝对不会像他这样双手紧紧地贴在身体两侧，看起来倒像是个被放倒了的“立正”。

看到赖三的死相大家伙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有人说是赖三在山下的赌场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寻仇、也有人说是他进山打猎惹恼了山鬼、还有人说是二舅在这贼喊捉贼……

看到一向平静的村子除了命案，我那老祖赶紧派人跑下山去向当时的警所报案。傍晚时分来才从山下慢慢悠悠地上来了四五个警员，随意勘察了现场之后便说是有人报复寻仇，略一打听，得知了二舅昨晚和赖三发生过冲突，于是便带着二舅，抬着赖三的尸体回到山下接受调查了。

就在赖三死后的当天晚上，村中的男女老少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在梦中，大家伙“看”到了赖三在山中打猎、偷宝、吵架的经过，仿佛是赖三的灵魂不甘心就这么离去，非要带着大家伙故地重游一番才可以安心。

不过，不同的是，在赖三跑出山洞之后，族人们清楚地“看”到，长满绿毛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向洞口的方向举起了那只被断指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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