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雪依旧闭着眼睛，头轻轻往前探，当嘴唇触及茶杯时，轻轻啜了两口水，然后又直起身子，将喉咙里清凉的水咽下去。她的唇边沾着一滴水珠，映照出晶莹的光泽，余至嚣伸手轻轻为她擦去唇边的水珠。燕雪舔了舔嘴唇，然后仰身倒在床上继续睡去，就像是一个突然渴醒要人喂水的孩子一般。为燕雪擦嘴这样平常的动作在余至嚣看来却极其珍贵，心中突然充满了强烈的幸福喜悦，竟自坐在床边望着燕雪痴痴傻笑了起来。

余至嚣回到桌边放下茶杯，心中的喜悦顿时又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莫大的惊恐倏忽袭来，因为周鹰再次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犹如幽灵一般神出鬼没。余至嚣不得不向周鹰坦白交代，他也不知道连静去了哪里，府中到处找过也没有发现。

周鹰却道：“这件事暂不着急，你先放一放，帮主另有任务交给你去做。”

余至嚣不由得心头一惊，“又有什么事？”

“去杀一个人。”

“杀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杀的是什么人，只需要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去杀这个人。这些消息我会一步一步告诉你，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

余至嚣感觉到这将是一个棘手的任务，周鹰亦会随行监视，不知道会拖延跌宕多久，自己的结局生死难料，更别说再保护燕雪了。在他内心深处，十分不愿意再做这种江湖上杀人的勾当，不禁问道：“你的武功比我高得多，为什么还要选我？”

周鹰皱眉回道：“你是英雄帮的首席剑客，这种事自然是你的职责所在。”言下之意，让他杀人不是目的，金禅的用意不过是要要挟他、恐吓他，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余至嚣不由得心头一怒，不知道从哪里涌起来了一股勇气和力量，忿忿不平道：“谁说我非要当你们的首席剑客？你们开设剑客行馆，难道还不允许别人来挑战？我就是感觉好玩来挑战而已，不稀罕你们所谓的首席剑客，也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们什么。”

周鹰冷笑了一声，“如今你有佳人相伴，恨不得带着她远走高飞，自然不再稀罕什么江湖地位。你说得没错，英雄帮人才多得是，还不至于缺你一个不可，首席剑客你可以不当，但是她的安全，你难道忍心不顾吗？”说时，周鹰转眼盯了一下床上沉睡的燕雪，又冷声笑了起来，“实不相瞒，刚才在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在茶水中下了毒，你方才又亲手喂她喝下去，她此刻已经中毒。如果你肯听话，我会按时给她解药，否则……”

余至嚣直听得脊背森寒，犹似一阵冰雪浇在心头。

周鹰又道：“你看她现在多么可怜，父亲刚刚去世，如今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你可忍心见死不救？为了她，你也应该接受这个任务，而且要好好的去完成，因为只有你完成任务才可以为她争取活命的机会，也只有你活下来也才能继续守护着她。总之你自己考虑清楚，明日我会在城门外等你。”说罢，周鹰便推门走出了房间。

余至嚣仍怔怔愣住不动，感觉身体僵硬，变成一个木头人似的。周鹰的确是拿捏住了他的要害，令他完全不能拒绝。他转眼望着床上仍自昏睡、毫无察觉自己中毒的燕雪，感觉她的生命是何其脆弱，毕竟蝴蝶飞不过沧海。如果说接下来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宁愿燃烧自己身上最后一滴血，也要为燕雪争取一点生的希望。

余至嚣就这么愣愣盯了燕雪一夜，看着她梦中呓语、忽而翻身，一直等到窗上大白，燕雪睡醒之后披衣起身。燕雪过来坐在余至嚣对面，那里曾是周鹰坐过的地方，她双手托腮盯了余至嚣一会儿，发现他眼色泛红、愁容满面，不禁蹙眉道：“你又坐在这里守了一夜？这样成宿不睡可是不好，我怕你会遭受不住，该去歇一歇。”

余至嚣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眶，缓解一下眼中的胀涩，然后向燕雪笑了笑，“我不要紧，只要你能睡得安稳，我辛苦一点儿也没有什么。”说话时，他心头的酸楚又转了两转，决定向燕雪道出她中毒的实情，至少应该让她明白自己的处境，而不至于糊里糊涂。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之前，忽然有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对不起！”

燕雪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余至嚣几乎不敢直视燕雪，低头道：“有个不好的消息，我应该坦白跟你说。”

燕雪“嗯”了一声，意思是你说着、我听着，然后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正当她将那一杯茶送至唇边，还没来得及沾上一口，却突然被余至嚣出手打落。茶杯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紧接着余至嚣又猛地挥动手臂，将桌上的茶壶也拂落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燕雪猝不及防下微微有些惊讶，看余至嚣脸上痛苦扭曲的神情，她忽猜到了余至嚣想说什么，又转眼看了看地上泼溅的茶水，蹙眉道：“这茶里面是不是已被人下了毒？”

余至嚣轻轻点了点头，“是我一时疏忽大意，才让他们有机可趁，对不起！”

燕雪拧着眉头望向余至嚣，幽幽叹一口气，目光中含着疑惑，倒是没有多少惊吓。经历了几番不大不小的风浪之后，她已变得心如冷灰，情绪不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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